直子是木月的恋人,渡边是木月的好友。
三个人经常外出游玩,谈天说地,不知道欢聚了多少次。
每当木月暂时离开和直子独处时,渡边便显得坐立不安,他和直子谈不上三言两语,双方都不晓得从何谈起,只能一声不吭地喝水或者摆弄桌面上的东西,等待木月到来。
毫无征兆地,一个夜里,木月在自家车库自杀了。
木月死后到高中毕业的十个月时间里,渡边无法确定自己在周围世界中的位置,他结交了一个女孩子,同她睡过觉,但不到半年便分手了。
以前他认为:
死迟早会将我们俘获在手,但反言之,在死俘获我们之前,我们并未被死俘获。
十七岁那年五月的一个晚上,死俘获了木月,同时也俘获了渡边。
木月之死,给渡边带来了永无休止的圆周式思考,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时代,居然凡事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生死观开始以清楚而简单的轮廓呈现出来: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高中毕业后,渡边到东京上大学,住进寄宿舍开始新的生活。
有一天,他和直子在一列电车里不期而遇。
差不多有一年没见到直子了,直子瘦成了另一个人。
原先别具风韵的丰满脸颊几乎变得平平的,脖颈也一下细了好多,但她的瘦削丝毫不给人以骨感啦不健康啦那类印象。她的瘦法看上去非常自然而娴雅,简直就像在某个狭长的场所悄然藏身体型自然变得纤细起来一样。
俩人漫无目的地散步,渡边跟直子讲述在寄宿舍里莫名其妙的生活:庄严的升降国旗仪式,满是男人的邋遢宿舍,贴在墙上的美人照,口吃、有洁癖、对着收音机做广播体操的敢死队……
他们差不多每周日都幽会,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在街头上行走不止,在空漠中寻求语言。
俩人开始彼此逐渐地依顺,心照不宣地避免谈及过去,尤其是木月。
每当冷风吹过,直子下意识地挽起渡边的手臂时,渡边觉得:「她所希求的并非是我的臂,必然是某人的臂,她所希求的并非是我的体温,而是某人的体温,而我只能是我本身,于是我总觉得有些愧疚」。
渡边认为,直子仍纠结于木月的死,她把对木月的感情诉移驾到渡边身上。然而,渡边他只能是他自己,无法像木月对直子那样来对待直子。
在直子二十岁生日的雨夜,渡边和她睡了。黑暗中,白嫩嫩浮现出来的裸体,她凄楚的喘息,以及外面的雨声……
事后渡边犯了几乎每一个不自信的情场小白都会犯的错误,他问直子为什么没有和木月睡过,直子啜泣不止。
第二天直子悄无声息地搬走了,不知去向。
渡边给她寄信希望和她好好谈谈,等她的回信。直子过了几个月才回信说她因为得了重病在一个精神疗养院接受治疗,眼下还没有做好继续见面的准备,待准备完成了,才可以继续加深相互的了解。
渡边想起直子注视他时那透澈的眼睛,那仿佛在寻觅着什么东西的眼神,每次读信都觉得不胜自哀,这种百无聊赖的心情,既无法排遣,又不能藏匿,如此这般苦苦纠缠。